的手臂——那道新月形的光痕,原是父亲用怀表链摆出的形状,表链上还挂着纺织厂的铜钥匙。
“秋月,爸爸没来得及写的信都存在妈妈心里了。”
信纸上的泪痕在晨露中舒展,母亲的字迹被水汽晕染得温柔,“往后每个晴天,都是我们给你的生日礼物。”
暴雨初歇的墓园蒸腾着往事。
林秋月望着积水中的倒影,看见三个身影在涟漪中交融——1992年的病房里,父亲正用扳手将输液架改造成书架,颤巍巍地摆上《婴幼儿护理大全》;母亲把止痛片碾成粉末,混着糨糊修补被翻烂的《新华字典》。
那些被病痛切割的时光碎片,此刻都凝成她指间温热的顶针,在青石板上叩出笃实的回响。
当两枚婚戒终于并排躺在墓碑凹槽,早春的野姜花突然同时绽放。
父亲当年在更衣柜刻的月相图,此刻被晨光投射到云层上,缺角处正被掠过墓园的候鸟填满。
领头的大雁翅膀下坠着片棉絮,是母亲为她缝的第一床棉被里漏出的。
“爸爸妈妈,我的牛奶钱存成了满月。”
林秋月对着新立的石碑轻语,将铁盒里的硬币撒向风中。
二十一枚钢镚在阳光下连成星链,最老的那枚1985年五分钱,稳稳落在纺织厂旧址的纺机位置——拆迁队保留的0327号更衣柜成了月光信箱,每个十五的夜晚,柜门缝隙都会漏出暖黄的光,像父亲当年加班时的台灯。
十年后的清明,林秋月牵着女儿的手来到墓园。
小女孩踮脚将蜡笔画塞进墓碑裂隙,画上穿白大褂的妈妈牵着穿工装的爷爷奶奶,三人的影子连成永不倾斜的银河。
野姜花丛中飞出只蓝翅蝴蝶,停在女孩发间——翅膀上的斑纹,恰似母亲旗袍内衬的十字纹路。
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时,林秋月听见缝纫机与心跳共鸣的声响。
哒哒的针脚声从地底传来,混着父亲当年检修机器的扳手敲击声,在暮色中织成温暖的网。
她望向女儿,发现孩子正仰头数着初现的星子——其中有两颗格外亮的,倒映在女孩清澈的瞳仁里,像极了父母婚戒上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