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工。
“再等三个月,等楼盖好一切都好了!”
她当时那模样,我到死都忘不了。
我在县一中念书时,上课偷偷画摄影构图,抽屉里藏着获奖摄影杂志。
班主任发现后,当着全班的面,把杂志撕了个粉碎。
更要命的是,母亲因为我成绩下滑被叫到学校,二话不说,上来就是一巴掌。
“学这些能当饭吃?
你爸的病就是被你气的!”
她那话,比耳光还疼。
可父亲呢,回家路上偷偷塞给我一个二手相机镜头,那是他省吃俭用攒钱买的。
可惜,这事还是被母亲发现了,她一把夺过镜头,狠狠摔在地上。
“咔嚓” 一声,不仅是镜头碎了,我的心也跟着碎了。
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,医院长廊里,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。
母亲坐在病床边,死死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,指节泛白。
当医生说只有用进口药才能维持一段生命时,她突然冲进洗手间,再出来时眼睛通红,手里的手机还在刷新贷款页面。
“放弃治疗吧。”
她把一堆欠款单摔在我面前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,“能借的都借了,你看看这些借条!”
亲戚们立刻炸开了锅,二姑妈拍着大腿哭喊:“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想着房子?
你疯了!”
母亲突然笑起来,笑声里带着哭腔:“我能怎么办?
医生说只是维持生命,不是能救命。
好啊,不盖房,你们谁能借我们二十万?”
父亲临终前,费力地向我伸出手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舍。
母亲却突然扑过去握住那只手,把脸埋在父亲手背上,肩膀剧烈颤抖。
我想冲过去,却被护士拦住:“家属请保持安静。”
等我再挤到床边时,父亲的手已经垂了下去,母亲死死抱着他的胳膊,怎么都不肯松开。
消防通道的风卷着灰烬扑在脸上,我看着燃烧的摄影作品,画面里的雪山、草原都扭曲成狰狞的鬼脸。
火苗舔舐着获奖证书,“新锐摄影师” 的烫金字在火中蜷成黑灰。
那一刻,我突然想起母亲在工地中暑后醒来,第一句话是 “水泥别被雨淋了”;想起她深夜批改作业,台灯把影子拉得老长…… 这些回忆像淬了毒的针,扎得心脏密密麻麻地疼。
暴雨把烂尾楼浇得浑身湿透,母亲的白衬衫在风中鼓成惨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