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场周五傍晚六点整,夕阳把黄兴家后院的老槐树染成琥珀色。
树皮上深深浅浅的纹路,像极了黄兴布满皱纹的脸。
这棵树打他爷爷那辈就在了,如今枝桠上挂着褪色的许愿红布条,都是这些年街坊们留下的念想。
那张斑驳的折叠桌准时摆开,桌角用旧毛线缠了又缠,防止摇晃。
桌上三只酒杯已经擦得锃亮,旁边放着黄兴老伴刚炸好的花生米,金灿灿的;还有一盘酱牛肉,深红色的肉块上淋着秘制酱汁,油光闪闪。
“老黄,你这茅台怕不是假的吧?”
冯骥才微眯着眼,迎着夕阳缓缓举起酒杯,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轻轻晃荡,“瞧这色泽,总觉着不大对劲。”
这位曾在中学讲台上传道授业的语文老师,虽已退休多年,可言语间仍透着文人独有的那股子较真劲儿。
他常念叨,这辈子最大的憾事,便是没能出版一本属于自己的诗集,那些密密麻麻写满诗句的笔记本,至今还规规矩矩地躺在书桌抽屉里 。
黄兴一听这话,脸上瞬间涨得通红,像被点燃的鞭炮,急得跳脚,刚要开口反驳,又强压下火气,重重地哼了一声,心想这老冯真是书呆子气不改,连酒都能质疑。
“放屁!”
黄兴听闻,猛地一拍桌子,桌上的酒杯都跟着晃了几晃,他一把夺过酒杯,脖颈处的青筋如同蚯蚓般微微凸起,脸上写满了不悦与焦急,“这可是八三年的飞天茅台,我从八三年就开始存,都快四十年了,你小子是真不识货!”
想当年,他在机械厂担任车间主任,在嘈杂轰鸣的车间里,凭借出色的指挥与管理,带领工人们一次次完成生产任务。
那时的他意气风发,这几瓶好酒便是他辉煌过往的见证,每次说起,他眼里瞬间有了光,仿佛又回到了在车间里昂首阔步、指挥若定的威风日子。
“别吵了,酒肯定是真的,就是这杯子不干净。”
张子枫坐在一旁,不紧不慢地开口,他常年开出租车,见过太多乘客的喜怒哀乐,心态早已沉稳平和。
只见他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眼镜布,动作娴熟地挨个擦拭酒杯。
他开了一辈子出租车,方向盘被磨得发亮,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。
女儿出嫁那天,他特意选了开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