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的尺骨,像极了父亲修补古画时用的金丝网。
“开花了……”青梧的瞳孔已开始扩散,指尖却温柔抚过花茎,“你闻,是母亲蒸茉莉糕的香。”
陈砚咽下用瓦片接的雨水。
他不敢告诉少女,那所谓香气来自隔壁巷弄的焚尸堆——清兵将数百幼童捆作人烛,脂肪燃烧的焦臭中混着松香,是为掩盖瘟疫蔓延的真相。
昨日偷来的半块麦饼早被蛆虫蛀空,他只得嚼碎文昌帝君泥塑的手指,陶土在胃里凝成刀片。
子夜时分,青梧开始说胡话。
她将芍药花茎缠在陈砚腕上,哼起一段陌生的吴语小调:“……芍药红透三月三,阿姊骨做养花簪……”陈砚突然认出这是《茉莉谣》的变调,正要追问,却见少女咬断花茎,将带血的根系塞进他口中:“去彩衣街……王秀才家的水缸……”五更梆子响时,青梧的身体凉透了。
芍药根须在她眼眶里疯长,绽放的血色花瓣上浮现出人脸纹路——分明是阿蘅的面容!
陈砚发狠扯下花株,根系却带出半截银簪,簪头刻着“秀楚”二字。
彩衣街已成鬼市。
残存的百姓在瓦砾间翻寻亲族尸首,几个黑影突然扑向陈砚。
他挥拳击退袭击者,却摸到对方空荡的裤管——是群被削去双足的孩童!
为首的女孩约莫十岁,脖颈烙着清军“验尸”用的火印,她举起半块城砖嘶吼:“还我娘!”
砖上沾着脑浆,正是三日前陈砚为抢食砸死农妇的凶器。
王秀才宅邸的水缸仍在原地。
陈砚掀开缸盖时,腐臭激得他几乎昏厥——缸底蜷着具女尸,怀中紧抱的幼童已生出绀青尸斑。
王妻头顶的金簪位置,正是青梧临死前比划的位置。
“砰!”
瓷缸被陈砚砸碎。
女尸怀中滚出个油布包,裹着三册染血的《扬州十日记》草稿。
首页写着:“四月廿六,清军驱妇孺填壕,有孕妇腹裂胎坠,卒掷胎戏曰‘此谓两世不得超生’。”
陈砚的泪砸在“超生”二字上,晕开的墨迹里竟显出一行小楷:“城东关帝庙供桌下,藏暗道。”
暗道入口爬满尸虫。
陈砚举着人脂蜡烛爬行,在岔口处发现用指甲刻的标记:一道形似《江山社稷图》中黄河水道的曲线。
跟至第三处弯折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百余名幸存者蜷缩在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