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鉴照骨子时・邯郸 邯郸城的冬夜,仿佛被冻僵的巨兽,寂静得令人心悸。
寒风裹挟着雪粒,在宫墙间横冲直撞,发出呜咽般的呼啸。
椒房殿内,青铜冰鉴泛着幽幽冷光,宛如一只沉睡的巨兽,在暗处凝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。
冰鉴表面不知何时裂出一道细纹,像是岁月留下的伤痕,又似命运的裂痕。
芈凰赤足悬在梁下,三尺白绫死死勒进她的脖颈,勒出一道狰狞的血痕。
她的身体微微晃动,足尖凝着的血珠摇摇欲坠。
那血珠仿佛承载着她一生的爱恨情仇,在寒雾缭绕的空气中,倏然坠落。
血珠下坠的瞬间,时间仿佛被拉长,倒映出梁上翻飞的白绫,宛如五年前云梦泽畔惊起的鹤群,轻盈却又带着无尽的凄楚。
她的喉骨在绞帛中发出令人心惊的脆响,金丝履不受控制地踢翻了漆案。
赵王特赐的合卺酒应声倒地,暗红的酒液泼洒在地,如同一条赤蛇,嘶嘶吐着信子,蜿蜒着爬向殿外的茫茫大雪。
“叮 ——” 血珠终于撞碎冰鉴镜面,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。
涟漪荡起,镜中浮现出少女阿凰沾着泥的草履,那是她在云梦泽无忧无虑时光的见证。
戊寅年・惊蛰 楚地的惊蛰,春雷炸响,震碎了浓稠的瘴气。
云梦泽畔,水汽氤氲,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与泥土的腥气。
阿凰背着竹篓,在潮湿的草丛中穿梭,采药是她每日的日常。
忽然,她的目光被溪边一抹暗红吸引。
走近一看,竟是一具浑身是血的男子。
男人身着破碎的玄甲,缝隙间钻出细小的蜉蝣,仿佛在宣告生命的脆弱。
青铜面具下渗出的鲜血,引来了一群白鹭。
阿凰心跳加速,犹豫片刻后,还是颤抖着伸手揭下面具。
刹那间,鹭群轰然飞散,露出男子青紫交错的伤口,而在那伤口间,半枚虎符纹印若隐若现。
“秦... 秦人?”
阿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指尖刚触到冰冷的甲胄,腕骨突然被铁钳般的力道扣住。
垂死的青年瞳孔泛起兽类幽绿,虎口的茧子粗糙地磨过她腕间的红绳,声音沙哑而警惕:“楚谍?”
阿凰心中一惊,来不及多想,抓起药篓里的骨针,直刺他眉心,强装镇定地喊道:“是阎罗派我来勾魂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