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苍茫洁白,寂静得只剩下雪花飘落的簌簌声,和我自己的心跳声。
哑仆无声地送来了暖手的手炉,又无声地退下,将这片寂静还给了我。
我伸出带着皮手套的手,接住一片轻盈飘落的雪花。
它在我的掌心,停留了短暂的瞬间,便迅速消融,化作一滴冰冷的水珠,然后渗入皮质的纹理,消失不见。
像极了那些逝去的、无法挽回的时光,像极了那段被辜负的、最终只剩下遗憾的爱情。
“修竹……”我仰起头,望着铅灰色的、不断飘落着雪花的天空,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轻轻地、眷恋地唤着他的名字,“你看……江南也下雪了。
下得很大,很美……像你喜欢的……北国风光,像你书房里那幅……寒梅图。”
只是,再壮丽的雪景,终究无人与我共赏。
再深刻的思念,也无法跨越生与死的遥远界限。
再迟来的真相,也无法改写早已注定的、悲剧的结局。
我知道,我将在这片他生前向往、死后我替他抵达的江南水乡,守着他的那些信笺,守着那枚干枯的玉簪花瓣,守着那些被深埋的、迟来的深情,守着这段被命运无情错点的“寒梅误”,孤独地、平静地,走完我剩下的、漫长而寂寥的余生。
或许,这就是我的宿命。
没有怨恨,没有不甘,只有一种如同附骨之蛆般、早已深入骨髓的、绵长而寂静的……痛楚。
雪,越下越大,渐渐模糊了远处的屋檐,模糊了眼前的庭院,也渐渐……掩埋了那座坐落在太湖边的江南小院,以及院中那个,穿着白色斗篷、仰望天空、永远活在回忆里的,孤独而苍白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