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走到哪里,看到怎样美丽的风景,听到怎样婉转的曲调,心头总会不受控制地萦绕着一个念头:若是他还在,若是他此刻也在我身边,看到这般景象,听到这般曲调,又会是何种神情?
是会如我一般感伤,还是会……露出我从未见过的、真正释然的笑容?
八在江南定居的第三年,一个寻常的午后,我在整理他从边关带回来的、一直未曾细看的旧书箱时,在一本已经泛黄卷边的《孙子兵法》的夹层里,意外地发现了一枚被压制得极为平整、像琥珀一样剔透的、早已干枯发黄的玉簪花瓣。
那花瓣的形状,与我记忆中及笄那年他送我的那一支,一模一样。
花瓣旁边的书页空白处,用极小的、几乎难以辨认的簪花小楷,写着一行字。
那笔迹,是他惯有的清隽风骨,却比他后来的字迹,更多了几分青涩,笔锋的末尾,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轻微的颤抖,仿佛写下这行字时,内心并不平静。
那行字是:“婉儿及笄之喜,偶见此花清雅,恰似汝。
赠此花,聊表寸心。
愿汝此后,岁岁常欢愉,年年皆无忧。
——修竹,宣和十七年夏,记于陋室。”
宣和十七年夏……那是我刚刚及笄的那一年。
那时的他,还未曾被恩师委以重托,还未曾被苏凝雪的“责任”所捆绑,还只是一个刚刚通过科举、崭露头角、意气风发的青年书生。
那时,苏凝雪尚未入京依附相府。
那时,我们之间,还没有隔着那道名为“责任”、“怜悯”和“误解”的、后来变得越来越深的鸿沟。
我的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,那枚小小的、脆弱的干花瓣,几乎要从我指尖滑落。
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模糊了双眼,一滴滴滚烫地落在冰冷的书页上,迅速晕开那早已干涸的墨迹。
原来……原来,在我尚未察觉的、我们最初相识的那段时光里,在他尚未被沉重的世俗责任所裹挟的少年心性里,他对我的情意,或许并非全然空白。
那份隐藏在清冷外表下的、淡淡的欣赏与真挚的祝愿,是那样纯粹而干净,没有掺杂任何后来的复杂和无奈。
只是这份或许本可以生根发芽的情愫,后来,被突如其来的责任,被他自己强加的道德枷锁,被他对自身情感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