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丁,程述白总说太甜,却每次都将瓷碗刮得干干净净。
直到初雪那日,顾南星撞见他吞下整板白色药片。
药瓶标签被撕去,玻璃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。
“维生素。
“他将药瓶抛进垃圾桶,金属撞击声惊飞窗外的麻雀。
那天他弹了首从未听过的曲子,高音区像玻璃碎裂,低音部似潮水呜咽。
临走时他说要去维也纳巡演,雪地上脚印一深一浅。
顾南星再见到那个青瓷碗已是三个月后。
琴房积满灰尘,未写完的乐谱被撕成雪花。
房东递来牛皮纸袋,里面装着褪色的梧桐叶和断成两截的银链。
最底下是诊断书复印件,日期停在初遇那晚——胶质母细胞瘤,晚期。
雨又下了起来。
顾南星抱紧纸袋冲进雨幕,腕间银链突然崩断,碎钻滚进下水道缝隙。
她跪在潮湿的柏油路上,终于读懂他每次弹琴时微颤的指尖,读懂无名指戒面那抹青灰原是长期化疗的痕迹。
三年后的清明,顾南星在墓前放下一盒焦糖布丁。
风掠过新栽的梧桐树苗,一片嫩叶飘落碑前。
她弯腰去捡,却发现叶片背面用极细的笔迹写着:“南星,要像手术刀划开黑暗时那样发光。”
泪水模糊视线时,身后忽然传来轮椅碾过落叶的声响。
她不敢回头,直到熟悉的旋律在风中绽开,是那首未完成的曲子,此刻补上了最温柔的小节。
轮椅碾碎满地梧桐落叶的声音戛然而止,顾南星数着风里颤抖的呼吸声。
琴键上的月光忽然漫过记忆堤坝。
那天在急诊室,他指尖沾着血画五线谱时,睫毛也是这样不安地颤动。
“你教会我的。”
程述白的声音像蒙着雾气的旧胶片。
他左手无名指依然戴着那枚青灰色的戒,右手却藏在驼色毛毯下,“三年前撕碎的谱子,我重新写了九十七遍。”
顾南星转身时碰倒青瓷碗,焦糖碎成琥珀色的星。
轮椅上的男人穿着墨绿色高领毛衣,领口露出半截银色细链,正是当年拴着梧桐叶吊坠的那条。
他膝盖上摊着乐谱,边角浸着可疑的茶渍。
“你的腿...”她盯着他右腿石膏上歪歪扭扭的涂鸦,有只戴听诊器的小兔子。
“只是采风时摔进山涧。”
程述白笑着转动轮椅,月光忽然照亮他耳后蜿蜒的疤痕。
那是开颅手术留下的印